发布时间:2019/07/16
作者:文殊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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千百年来,中国画独步世界,源远流长,得益于一代又一代丹青高士、文化使者的坚守与传承。这些文化领域的探索者、创造者历经人间风雨,披阅世事沧桑,夙兴夜寐,挽笔耕砚,一次次奏出心灵与自然生命的交响曲,成就了中华美术文明的博大精深。国画艺术家胡真来先生就是他们中的优秀代表。
真来先生生于诗书世家,父亲是北大高材生,曾投笔从戎,英勇抗日,率谍报小组成功破译日军偷袭珍珠港电报密码,为国家民族建立了殊勋,然作为读书之人,他始终秉持传统文人本性,清风明月,一杯小酒,谈诗论画,激情飞扬。真来自幼受乃父熏陶,喜爱诗词书画,七岁即入画道,并背“望天书”无数。父亲见“孺子可教”,便择师教其书法诗词和绘画。王羲之《兰亭序》、欧阳询《九成宫醴泉铭》等书帖以及《芥子园画谱》等等,他于早年皆有涉猎。1972年,胡真来先生初中毕业后,迫于生计,进入成都市有名的外贸文化企业——诗婢家学画绢扇,每把挣3分钱,日画百把得3元钱贴补家用。3年后,他因画扇效率高、质量好被重用,转临古代名画以供出口赚取外汇。如是20年,唐、宋、明、元、清著名山水、人物、花鸟画几乎都临摹过,其中五代崔白《枫叶》、范宽《西山行履图》、黄公望《富春山居图》、韩干《牧马图》、赵梦《春郊滚马图》、宋徽宗《红蓼白鹅图》等临摹多遍,笔熟色俏,几可乱真。1992年,他离开诗婢家,开始了长达10年的美术教学生涯,每日奔波于成都市少年宫、各大专院校及中学、小学、老年大学教授美术课程。新世纪以来,他摆脱一切杂务,专事画画。1994年,真来先生在四川省美术馆举办了个人画展,轰动蓉城,一举成名。
20年诗婢家的耳濡目染,悉心临摹,潜心领悟,加上超凡的悟性、灵性和才情,使真来先生对北宋工笔画、宫廷画以及南宋院体勾勒填彩的细密画风了然于胸,对历代工笔画清越纯雅的境界与格调理解很深。以此为基础,融入现代审美理念和透视关系,他又对传统工笔画的画面情趣境界进行了大胆延伸扩展,对笔墨设色语言进行了丰富和创新,使一花一鸟尽显笔情墨趣,一枝一叶体现出无限美感。早期作品《冷香》《映日荷花别样红》《在水一方》《芳塘清韵》等都在精工描绘、鲜妍敷色的基础上,融入凝重浑朴、古雅淡逸的审美情趣,透出一股不浮不躁的文人气质和文人风骨。那些“出污泥而不染,濯清涟而不妖”的荷花以及雍容华贵、国色天香的牡丹等等,在他的笔下或俯仰舒展、随风摇曳,或亭亭玉立、光彩照人,或婀娜多姿、仪态万千,其娇艳堪称天国圣品,其风骨以及平淡生命中蕴含的力量和气势给人自信,令人景仰。2005年,他应四川峨嵋山月园邀请,以金碧山水画风创作大型山水画《峨嵋山月》,画中近景为苍松翠柏,古意盎然;中景峰恋叠嶂,设色以大青绿为主,为画面视觉中心,山涧祥云缭绕,佛国天堂之象跃然纸上;远处云雾弥漫,山景掩映其间,一轮明月挂在天边,给人以无限遐想。整幅作品选择鸟瞰式角度,“S”型构图,气势磅礴,色调统一,空间感极强,使人过目难忘。
上世纪九十年代后期,真来先生逐渐走出业已取得重大成就的工笔细研和雍容华贵的画风,在工写结合上探索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。这一时期的作品,更加突出书写的意识、书写的笔墨、书写的形式美和节奏感,兼工带写,光色互动,水墨淋漓,意境高远,成就颇丰。他所出花卉翎毛、飞禽走兽笔调活脱,色墨艳丽,客体的生命节律、主体的精神感悟、丰富的文化内涵,内在的“真骨”“神气”跃然纸上,《风月无边》《香雪》《峨嵋春晓》等便是其中的代表。《风月无边》的主角是两只以工笔手法精雕细刻的狐狸,严谨工致的线描,绚丽夺目的色彩使其显得动感十足、灵性活现,给人以无限的美感。背景是淡墨写意的沧桑枯枝,远处白雪茫茫,天地一色,意境开阔。这种工笔聚焦中心,意笔烘托背景的表现方式,如摄影中的主题聚焦、背景虚化手法一样,符合人们对自然物象的观赏特点和审美规律,给人一种亲切自然的感觉,同时巧妙地传达了意象元素,写出了画外之意,极大地拓展了观者的想象空间。
近些年来,真来先生沿着这条路子探索前行,在工笔与写意的结合上千方百计寻找新的突破,以具有个性特征的绘画符号为墨色家园平添新的气象,创造了他自己称之为“新工笔画”的独特技法。《映日》《鸟和樱花》等吸收法国印象派画家的一些手法,或于工笔的严谨中追求朦胧的诗意,烘托出万千气象;或于丰富沉着的色彩中表现层次的微妙变化,营造梦幻般的画境。在主景与背景关系的处理上,他巧妙、自然地将精工刻画的主体融进朦胧、迷幻的背景,而背景则充盈着抽象化的重色泼彩;有时背景甚至成为主体,而前景融入背景当中,使浪漫与诚实融合,氤氲与纯净统一,朦胧中透出万千气象,温润中析出无限内涵。
色彩是绘画的基本元素。真来先生在艺术探索中对色彩有着敏锐的感觉,经常通过色彩的对比和并置使画面的情调、光感和空间感充分表现出来。品读他的作品,尤其近些年的画作,扑面而来的是浓丽斑斓的各种色彩的交织穿错,纯正老到,酣畅淋漓。在他的笔下,栩栩如生的自然物象已脱离了单纯的物性存在,向着主体的精神境界飞升,成为画家生命关注与心灵外化的意象。
一些评论家认为,真来先生的艺术成就主要集中在工笔画和“新工笔画”领域,有的甚至称他为“胡牡丹”,这是一种误读。作为张大千先生大风堂门下再传弟子,真来先生的画路很宽,花鸟、山水、人物,他几乎无所不能。他的写意牡丹、荷莲、墨竹、兰草、菊花、石榴配以花鸟都堪称上品,尤其写意山水功夫非凡,造诣颇深,极尽岭南画派代表人物高剑父之风,同时又刻上自己探索创造的独特印记。《原上五骏》以流动的焦墨营造出大漠瀚海的悠远苍茫,苍松枯树在山雨欲来的景象中随风摇曳,远处飞动的马群以没骨写意为之,画面动感十足。《天马行空》以绛红色彩渲染,笔以气运,行云流水,通幅灌注一个“动”字,山动、水动、马动、树动,笔动、墨动、色动、意动,动中产生节奏,动中形成韵律。这些作品用笔老辣,天色、水光、云雾都以水墨渲染,横砍竖劈,干笔飞白,墨卷风雨,视野开阔,气象宏大,秀逸中透出刚劲,充分表现了“天地大我”“浩然正气”的磅礴气势与天人合一的哲学意境。
自古以来,书画同源。书法是绘画的基础,又以题跋为绘画增色;绘画是书法的表现形式,是笔墨的形象再现。大凡杰出的国画家无一不是有着独特个性的书法家。真来先生自幼研习书法,宗于二王、颜米,又得名师悉心指导,其书法庄重道正、宁静清雅,给人以浑厚朴真之美。每逢作画,必将自己在创作过程中所思、所想、所喜、所忧,或对世态人生的感悟,借画之盈尺以题跋形式表达出来,有时通过题跋补充画作未竟之意,揭示作品主题、内涵;有时以美妙书法与画作呼应,使画面整体充满诗情画意,贯穿哲学素养,融入诗文功力,打上金石印痕,引发读者深深的思考。
南朝诗人谢惠连在《读书诗》中说:“山成由一篑,崇积始微尘。”宋朝诗人叶适亦云:“功到深阔处,天教勤苦成。”真来先生艺术大厦的一砖一石,都是用刻苦与勤奋堆垒的。几十年来,他夜以继日,在先贤大师开辟的艺术园地里采撷朵朵奇葩,在追求艺术理想的道路上跋涉前行。层峦叠嶂中,苍茫云海间,百花盛开处,他“搜尽奇峰打草稿”,感受自然物象的形态,领略其生机与壮美,养胸中统摄万物的浩然之气。他有时怀揣两个馒头写生,一坐就是一天,如此走遍了祖国的大好河山甚至远足南非、印度等异域他乡。万卷书里、万里路上,他把对自然物象的悉心领悟升华为高超的笔墨技巧、深厚的造型功力与色彩直觉,为创作打下了坚实的基础。
“小楼一夜听春雨,深巷明朝卖杏花。”这是他熟读诗书的奶奶于榻前灯下为其父启蒙所授。如今,父祖两代人早已作古,春雨梨花,细雨斜阳,也已化作梦里情味或记忆中的点点滴滴。然而,依奶奶所授、由慈父命名的“听雨楼”斋号却由真来先生继承了下来。那些浸透画家探索与思考的精品力作,伴随“听雨楼”外淅淅沥沥的雨点声,累积成新的艺术高峰,引领他坚守内心的纯粹走向未来。